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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梓筠一接近这座落魄的城市,就感受到了这里与自己的家乡宁城、甚至与安乐县霄壤有别的消沉、怠惰、守旧的城市气质。这里的中心城区内修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日渐衰败气数不振的老迈小区特别多,市区的老龄化人口也是特别多。半老不新的住房历经风吹日晒,楼顶的老式天线密密麻麻林立,天台上但凡能立的住脚的空地都堆满了为住家敝帚自珍的破旧家具、老式家电、生蜂窝煤的炉子等家居,几乎演变为露天的杂物室。贴墙的空地上放着一张张脸盆,里面利用自己盛来的泥土种些小葱大蒜,有些架上木头支架,攀爬着枝叶衰败的黄瓜藤蔓。楼房外墙的墙粉早已剥落得七零八落,外壳锈迹斑斑的空调外机看着摇摇欲坠。老区公共绿地里上年龄的老人很多,朝气蓬勃的青年人很少;枝叶繁茂的老树很多,漂亮光彩的城市景观很少;树上叽叽喳喳的雀鸟数量很多,树下熙熙攘攘的行人很少,显示出对于城市环境的无心的保护成效远远超过了对于经济的有心的发展结果。小区旁的道路看着也有些年头了,四处龟裂的沥青路面狭窄穿行在小区之间,汽车驶过排出的尾气和卷起的薄灰覆落在路边小店灰暗的招牌上。各色门面狭促的早餐店、小超市、理发店、维修店、水果店密集地挤挨在路旁,长度远超宽度的斗室狭小,店内光线昏沉,仅能容一两人进出的门面好似准备不加区分地将马路上的尘土、行人和车辆一起吸食进自己的肚腹。它自然也有新近建造的气势排场得多的商业繁华区和几乎所有城市都有的高层住宅新区,只是连锁商铺的档次规模、营业收益显然都是不好和省会杭城以及宁城那些兄弟商铺好相媲美的。高层的“高”也只是矮子中拨高个的那种程度的“高”,不仅楼层要低矮得多,房价相对也要低廉得多。街上的车流人流虽也可算得上是熙熙攘攘,相对杭城宁城的大都市节奏却也要缓慢稀疏很多。路过的行人也不似杭城宁城的行色匆匆,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操着本埠方言的本乡人,不大听得到杭城宁城大街上那般来自国内外五湖四海的各地口音。街边的多数高楼大厦既不够伟岸也不够时髦,不仅不够气派,风格上也多有落伍。看得出多数都是上个世纪最后十年内集中建造的建筑样式,显得陈旧单调而了无生气。到处都可以看到神情懒散的中老年人慢悠悠地踱着步闲逛,街边公园中临河的长椅和石凳是许多湖城老人消磨时光的最佳去处。他们最喜欢端着一大搪瓷茶杯泡得浓浓的绿茶,三五聚群,慢慢嘬饮。或义愤填膺地议论着家事国事,或悠悠哉哉地打着“争上游”,或摆上一局过程冗长的象棋。这个年龄中的许多人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湖城规模最大的支柱型产业纺织业走到穷途末路、几家分别有数千人规模的大型国营纺织厂掀起倒闭狂潮后的下岗职工。他们每月拿着低薄的退休工资,只要有口饱饭吃,有张软铺睡,看得起头痛脚热等小病,也活得很是知足知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