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侍女搀扶着的柳姝妤身披狐裘，缓步踏雪而行。
她的眼疾愈发严重，年初还能视物，如今几乎快看不见了。
到了御书房。
柳姝妤欠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萧承稷正伏案批奏折，见了她，眉头下意识蹙起，张口便问：“你身子弱，不好好在自己寝宫待着，来御书房做什么？”
柳姝妤直直走到他面前，哑声道。
“听说陛下是要纳妃了？”
萧承稷神色一怔。
随即叹了口气：“姝妤，朕身居高位，如今很多事迫不得已。”
柳姝妤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得他语气似乎无奈至极。
她咽下喉咙涌上的血腥味。
猝然苦笑：“皇上曾答应过我的最后一件事，如今也要失约了吗？”
当初，还是太子的萧承稷求娶她时，曾指天承诺她三件事。
第一件事：她当上皇后也不必久居深宫，当随心自由。
后来他却以她身弱为由，将她禁锢后宫，无法踏出宫门一步。
第二件事：待他继位便解除先帝对将军府必留嫡亲在京的禁令，让柳家可随时团聚，不必久受分离之苦。
后来他却称先帝禁令无从推翻，甚至年关也不肯召柳家男子回京。
第三件事：无论是在东宫还是皇宫，他的后宫只她一人，绝不纳妃。
这件事，他向来做得很好。
可柳姝妤不曾想，如今他连这事也要失约了。
见她那双愈发无神的双目，萧承稷眉眼间不禁浮现出一抹厌烦。
他不觉加重了声音：“姝妤，你也该体谅一下朕，这么多年朕本就只你一人，可如今朕是天子，总要有龙脉继承，你这身子……”
一瞬间。
柳姝妤如遭雷劈，愕然怔住。
两年前，萧承稷刚登位，就逢外敌来犯。
身为皇后的柳姝妤率兵亲征，那一仗足足打了一年，最终大获全胜，威震四方。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仗，柳姝妤中了敌国蛊毒，双目受损，每逢十五需受万蛊锥心之痛。
医官告诉她，待到双目完全失明那一日，便是她的死期。
已走向生命衰落的柳姝妤，自然也就无法替他孕育后代。
喉咙像是卡了刀片，又疼又涩。
不等她开口，耳边却传来萧承稷冰冷的嗓音——
“你重病在身，纳妃大典就不必出席了，免得触了喜气。”
柳姝妤无神的瞳仁猛然一颤。
触了喜气……
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萧承稷纳妃之事，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原来如今在萧承稷的心里，自己乃是晦气之人。
心口血肉好似被利刃狠狠割开，疼痛难忍。
柳姝妤从喉间挤出声音：“……臣妾明白了。”
纳妃当天。
皇宫热闹非凡，独她凤仪宫清冷寂寥。
双目看不见后，她的听力却变得异常灵敏。
隔着好几堵高墙，礼乐声也依旧刺耳锥心。
柳姝妤一夜未眠。
隔天。
新封的瑶妃过来向柳姝妤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