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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桃却是纹丝不动,生生受下那口唾沫与那重重一脚,然而在二人走远后,终究是没忍住呜咽了一声。
被关入去锦宫这么久,最初难熬的日子里,她也不曾掉过一滴泪,只管咬紧牙关地死撑过来,最终在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任凭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横行。但也只是片刻,她便抬起另一只没被烧伤的手臂,狠狠抹去脸上残存的泪痕,死死盯住去锦宫门口,她知道他不会来,可是这些人……他们怎么能这么坏呢?他们辱骂她也好,踢打她也罢,又何苦要来碎她仅剩的这一点念想呢?
杨桃越想,眼泪就越是止不住,一颗接一颗地砸下来,身子也抖得跟筛糠似的,他们不晓得……她在这儿,吃不好,睡不好,她这样不要尊严,拼了命地活着,只为了等他。但凡他跟她说一声对不住,是他错怪他了,她就能原谅他。可是这些,他都不知道。
起初的低声呜咽,终究是愈演愈烈,逐渐成了嚎啕大哭,慢慢融进这样一个不平和的夜里。
良久之后,火灭,人散,天地终归寂静,杨桃眼中的神采,也随之一点点灰败下去,她突然顿悟了什么:他果然……不管她了。
就在这样的寂静中,突然听闻云意急切的呼唤声,“小姐——小姐——”
只等脚步声越来越近,杨桃才虚弱地张了张口应道,“云意……”
云意喜出望外,三步并成两步地跑过来,面上还挂着几抹烟灰,待要说些什么,却见杨桃衣裙上的片片血迹,一时慌了神,“小姐伤着哪儿了?”
杨桃知道伤口骇人,便只是一味遮掩,争执下仍是犟不过云意,便只能任人拉过手臂,云意一见,不自觉流下两行热泪,杨桃白皙的手腕上竟被烫出一块茶碗般大小的伤口,里头竟还掺杂着黑灰木屑,此刻更是汨汨流着血。
“怎么伤的这样重……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方才奴婢拖累了您,您也不会伤成这样。”云意面上写满了自责,过了一会儿,才倏然站起身来,“奴婢这去找掌事姑姑,让他们给您找个太医来瞧。”
“不必了,”杨桃扯了扯云意的袖子,嗓音嘶哑,“我如今不过一介庶人,哪里请的动太医,是死是活,于他们来说……实没什么紧要。”许是想起方才受侮的那一脚以及那一番话,说至此处,杨桃仍是不免红了眼,“算了吧。”
云意何曾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忍气吞声,只是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与委屈,也只能悉数吞下,“那……过会儿奴婢去姑姑那儿问问有没有伤药,奴婢先扶您回去吧?”
杨桃一时也疲于开口,只是点点头,就让云意扶着回去了。
原先那间屋子已让大火烧毁,一时半会儿是住不了人了,如今这一间也是云意勉强拾掇出来的,奈何杨桃有些认床,这样乍然换了地,何况身上有伤,更是疼得半宿没睡好,直到天光乍破才浑浑噩噩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