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鹤眼底的欣喜如烛火般熄灭，憔悴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
他不禁问自己，到底要多久，他才能接受周慈意已经死了的事实。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顾医生已经回家了。”
陆江鹤喃喃道：“是啊，她已经回家了……”
他后退了几步，留恋地看着周慈意站过的地方。
舱门缓缓关上，这一次，陆江鹤再也看不到目送他离开的人。
慢慢的，热泪再次灌满了他干涩的眼眶，模糊了渐远的地面。
第十二章 葡萄糖
回到桐城已经是深夜。
陆江鹤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安和医院。
值夜班的护士医生各自忙碌着，像是忘记了曾经在药室工作的周慈意。
陆江鹤强撑着精神，走进了办公室。
然而在进门后，他脚步一滞，再也无法挪步。
周慈意曾工作过的位置上放着雏菊和百合，花围绕的是她一张照片。
陆江鹤喉间发紧，眼底泛起阵阵悲伤。
没有人忘记周慈意，只是谁也不想去触碰。
堪堪抬起沉重的腿，陆江鹤走了过去，微颤的手忍不住将周慈意的照片拿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笑得如春日的阳光，温暖灿烂。
然而这样的笑容却像烧红的刀子刺进了陆江鹤的心，痛的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急促的喘息让他看起来像个垂危的病人，猛然间，他“嘭”的一声瘫软在地，撞的一旁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在心痛到快要窒息的边缘，陆江鹤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片混沌中，时光好像在飞速倒退着。
陆江鹤看见了八年前的还是医学生的周慈意。
他是大她两届的学长，也是她老师的助教。
那年的周慈意朝气蓬勃，双眼中满是对医学的执着和热情。
她说：“医生是个既伟大又渺小的职业，他们就像天上的星辰，光虽微小，可汇聚在一起就能照亮无尽苍穹！”
这番话让陆江鹤对这个女孩上了心。
他诧异，在大多数医学生在为一次次答案伤脑筋甚至劝别人别学医时，周慈意却始终坚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她说：“我们来自光明，但注定置身黑暗，因为我们紧握的是所有病人对生命的渴望。”
陆江鹤又看依譁见了两年前的周慈意。
她穿着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知道，那是嫁给所爱之人发自内心的笑。
然而下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蔓蔓！”
陆江鹤红着眼，嘶吼着想要抓住被火光包围的人。
可脚下忽然一空，他再次坠入了一个没有底的黑暗中。
随着意识的清醒，陆江鹤猛地坐起身来：“蔓蔓——！”
好一会儿，仓惶的眸子才慢慢有了焦距，他喘息着，怔怔看着雪白的四周。
这是病房，他正在注射葡萄糖。
“廷川！”
一个女声的惊呼让陆江鹤眼底划过一抹期待，他抬起头，那抹期待顷刻消失。
